牧酌南谨记书上的要点，双臂缓缓抬起，似揽非揽，如抱浑圆。他的动作极慢，把控着每一寸肌肉细微张弛，五指微扣，掌心虚握，指尖凝着一股引而不发的气劲。

    等气息调整完毕，牧酌南突然左脚向前趟出半步，脚跟碾地，力从地起。腰胯如磨盘般沉稳一拧，脊柱似大龙节节贯通。在这股力的推动下，右臂甩出一拳。

    很漂亮的形意拳第一式。

    一声沉闷的破空声在寂静的庭院炸开。拳锋所向，空气仿佛被瞬间压缩，然后炸开，形成一道肉眼难辨却足以感知的急流。

    等拳至尽头，腕关节猛然一绷，力量在顶点炸开，却又在毫厘间被稳稳收住，凝而不散。

    牧酌南没有完全按着拳谱来，多多少少加了些许改动。

    这一拳结束后，拳化掌，掌如刀，力道一改，横向劈砍，势如破竹，动作衔接行云流水，毫无滞涩。沉肩坠肘，身形随之微伏，重心却稳如磐石。

    出拳、格挡、闪避。

    做得赏心悦目。

    他右臂如抡鞭，五指并拢如毒蛇吐信，双臂轮转如风车，掌影翻飞，是很典型的通背拳。

    似是怕自己忘了招，牧酌南打得极快，通背拳之后八极拳，太极拳立刻接上，但是却不显得凌乱，甚至颇具美感。

    时而拳风刚猛如崩雷，破风声如雷霆炸裂，时而掌法刁钻似灵蛇，在方寸间转折腾挪。

    虞三五看得十分愉悦。

    “不错。”

    得了这一句评价，牧酌南整个人都松快下来了。

    得千金不如得师尊一赞。

    看着牧酌南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虞三五又好气又好笑，只觉得这小狼崽子忒不争气了些，“紧张甚么，为师又不会吃了你。”

    搞得像是不会打这一套拳就要被扫地出门一样，忒可怜了些。

    牧酌南不敢吱声。

    他又不敢说不是怕被虞三五打一顿亦或是罚跪，只是担心虞三五不理睬他，扫都不扫他一眼。

    那还不如被打一顿。

    虞三五一眼就看出了牧酌南心中所想，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只觉得这小狼崽子是越来越不像样了，“怎的？又在想什么？”

    按照以往的经历，牧酌南估计已经服服帖帖的了，但是毕竟和虞三五在一起待久了，被纵容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而且实在是觉得虞三五此时的语气和以往在床上懒洋洋捏着他的耳朵叫他小混账别无二致，于是胆子难得大了些，“弟子在想有没有奖励。”

    虞三五当然能听懂牧酌南的言外之意，她似笑非笑，“要奖励啊？”

    牧酌南矜持点头，但是狼尾巴早就毫不犹豫地背叛了主人，在牧酌南的身后一晃一晃的。

    虞三五起了几分刻意逗弄的心思，将一沓早就准备好的拳法古籍给了牧酌南，“一个月后为师检查。”

    看着那厚厚一沓古籍，牧酌南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虞三五轻笑一声，“怎的，怕了？”

    美人的眼尾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像是小勾子一样，勾得牧酌南心里痒痒的。于是，牧酌南忘了别的，下意识站直了，甚至忘了自己没讨到想要的好处，“不怕！”

    那叫一个铿锵有力，中气十足。

    虞三五终于笑出了声，眼中满是刚刚作弄了人的愉悦。

    她娉娉袅袅走到牧酌南的面前，动作自然地轻轻扯一下牧酌南的衣领，“低头。”